袁非痛得跪地,嘶吼:
“我父城主统摄镜河,有律可依!你是何人?”
王烛不答,看向陆娘子:
“你愿否替他做选择?”
陆娘子咬唇,神情复杂,她想起排队的老人、挨打的孩子,也想起袁非送粥给自己患病母亲的那一回。
那一回可能也是表演,可母亲确实因此多活了半年。
陆娘子深吸一口气:
“水能映月,也能淹城。恶念若不制止,会吞掉他,也吞掉我们。可若只用惩罚,恶念永远不会死。”
她跪向王烛:
“如何能让他自省?”
王烛屈指,折一片桅杆碎木,轻放袁非掌心:
“这根木头,你认为它卑贱,若你能让它开花,便算洗心。”
说完转身离船。
众人恍觉可笑。
木头怎会开花?
可袁非双目赤红,捏住那片碎木,攥住全部尊严与惧意。
船后火舌翻卷,几根断帆杆燃成火炬,映出陆娘子的剪影。
她正拖起昏迷的甲士,让船上被囚的秽心者逐一解缚。
有人嚎哭,有人愣神,陆娘子一遍遍重复:
“先回岸上,天亮再说。”
没有人再提捐钱,也没人求袁家施舍。
王烛走上堤岸,河对岸灯笼如星,喧嚣未息。
一个醉汉啪嗒倒在尘土里,怀里酒壶碎了。
王烛扶他起身,那醉汉瞪着泪花:
“先生,可有后悔药?我欠债赌输妻儿,却还想活。”
王烛递他一粒不起眼的药丸:
“只是醒酒丸。命要自己赎。”
醉汉呆了呆,低头拾起碎壶残渣,朝河里一抛,大哭而去。
黎明前最暗。
镜河城西巷传来铜锣。
巡夜更夫陈老三。
陈老三盲了一只眼,却在黑夜里最亮。
他一锣一锣敲着,突然看见街角小摊子前站着青衫公子。
陈老三认得此人是刚才救船难的神仙,忙打躬:
“多谢前辈,这城往后可得安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