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爆发战斗的地点,到这个村子,实际距离并不远,正常步行也就不到十分钟距离。
但林望足足等了将近一小时。
再次见到这群士兵时,林望惊呆了。
如同从地狱重返人间的恶鬼,又如同在惨烈战场上死而复生的亡灵。
他们伤痕累累,军服破损,鲜血中,彼此互相搀扶着,从雾中走出来。
扛旗的年轻副官走在最前,手中逐光者的旗帜还在,但迷雾白日旗上,已经糊满暗褐色,而他的左侧肩膀,袖筒空荡,飘荡着。
见到林望目光,这个十分内向,之前没怎么和林望说过话的年轻人,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我自己切的——不然会雾气化。”
他身后,跟着不到十个同样伤痕累累的士兵。
老乔的盾牌甚至都碎裂开,只剩下半块。
吸引林望目光的,是他另一只手——正和一个士兵一起,抬着一副担架。
那个葬系老兵,老周,浑身几乎没一处完好的地方,有些地方还弥漫着雾气,躺在担架上。
而在队伍后方,还有更多担架,躺着更多人。
医疗军士(同样浑身带伤)把一罐绿色的泥灰,泼水似得倒在老周身上,那些泥灰有生命一般蠕动着钻入他的伤口,但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他叹口气,走到老乔身边,低声:
“伤太深了,我竭尽全力,也只能让他多活一会……五六分钟的样子……我去看看别的兄弟。”
医疗军士低下头,不敢再看老周的面孔,急匆匆走向其他士兵。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老乔一言不发。
几十条年轻鲜活的生命,一两个小时前,他们还鲜活着,唱着,彼此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只是短短几十分钟,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都倒在追逐真相的路上。
林望心里有点发堵。
他提高声音,又问了老乔一句:“说啊!”
“林哥,你别问了,乔团心里比谁都难受……他刚才没有做错任何事。”
一个士兵,头上缠着纱布,从林望身边走过,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