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哪怕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而她却认认真真地活了三十三年。
女人的眼泪越落越多,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也砸在那个苍老落魄的男人心上。
男人目光中的浓雾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心疼。
他在心疼她,也在心疼自己。
“贺湛英,你知道我的疯病是怎么好的吗?
那年除夕,我捡了一串鞭炮,点着了,扔出去,正好扔在县太爷的轿子上,把县太爷吓了一大跳。
他们就围过来打我,问我为什么扔鞭炮?
我说扔鞭炮才热闹啊,才能让天上的神仙看见你,庇佑你,他们骂我疯子,打我打得更厉害了,我一下子醒过来。”
贺湛英猛地睁开眼睛。
“这时,我才想起来离开贺家后,每年除夕,我都会在门口炸两串鞭炮,一年都没有间断过。
后来爹娘死了,我想他们这么好的人,也应该在天上,所以我更不可能忘了。
我就想让爹娘看见听见,他们的儿子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别担心啊。”
宋平唇角动了动,想扯出一记笑来,却没成功。
“有时候,我们不是活给自己看的,也活给死去的那些人看的,你阿奶要是知道你跳了井,在枉死城里受罪,她该多难受啊。”
贺湛英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你自己不也说吗,事事顺的,到头来不过是普通人;能经历磨难的,才是天选之人。”
宋平轻轻叹出一口气:“哪有不受委屈的一生啊。”
最后一个字叹息完,宁方生背上的大刀,刀锋飞快地闪过一道刺光。
紧接着,一束亮光从天而落,落在贺湛英脚下,又从她的脚下延伸至枉死城的门口。
这时,浓雾散尽,露出了苍青色的天。
宁方生和卫东君的目光,同时看向宋平。
这个男人心中的执念,已经彻底放下。
放下,也意味着时辰到了。
枉死城的门,缓缓打开,光从门外,延伸到门里,直至奈何桥。
桥边的彼岸花,一朵接着一朵绽放。
它们在迎接一个叫贺湛英的阴魂,从它们面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