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三年里,我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我给她创造了所有的条件,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改变不了她?
问题出在哪里,我一直想不明白。”
贺湛英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浓雾,用一种近乎于万念俱灰的悲凉口气,缓缓道:
“我大哥生下来,别人就说,瞧,这孩子额阔面广,将来一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我生下来,别人说,看,这孩子眉眼清秀,将来一定出落得漂亮,能嫁个好人家。”
卫东君猛然醒悟过来。
“贺湛英,你的意思是……”
“我哥刚学会说话,我爹就会告诉他,儿子,你将来要读书,要上进,要继承家业,你要做家里的顶梁柱。
我刚学会说话,我娘就会告诉我,女儿啊,你要听话,要恭顺,要谦让,要体贴,要知道为大人着想,为家里着想。”
贺湛英没有回答卫东君的话,而是自顾自往下说。
“我大哥认字读书,书上说男人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认字读书,书上说女人在家从父,出门从夫,要利于家族,要利于丈夫,要恪守妇道,不能给家里添麻烦。
我爹之所以会这么对我大哥说,是因为老太太,贺家族人,都这么对我爹说的。
而我娘之所以会这么对我说,因为我的外祖母,外祖家的人,也这么对我娘说。”
贺湛英的目光向卫东君看过去,“小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
卫东君强忍着心中猛烈的悸动。
“因为一代一代又一代,都是这么教的,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一代一代又一代……”
贺湛英喃喃自语:“别说我使出吃奶的劲,就是把我自己烧了,给任扶摇当柴火,也没有半点用,我注定失败。
失败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敌人,不光是任中骐,顾氏,任家人,贺家人,我的敌人是这天下所有人,也是这个世道。
这个世道在我们一生下来,就抛弃了我们女人,然后用铺天盖地的声音告诉我们:
小时候,你要做一个温柔顺从的人,要听话。
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