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一角,筑了个鸡笼,另一角,盖了个鸭笼。
两间朝南的屋子,一间暗着,一间亮灯。
灯下。
宋平伏在书案前,正看着手里的一篇文章。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端着盆进屋,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眉眼间都是青涩。
“先生,夜深了,烫烫脚该睡了。”
“在看你做的文章呢。”
宋平抬起头,脱下鞋袜。
水温其实并不烫,但他这双脚早些年冻坏了,不太能碰热的东西,他适应了好一会,才把脚放进去。
“阿成,你过来。”
阿成上前,偷偷看了眼自己文章上的批注,羞愧地低下了头。
“先生,这字我写得偷懒了。”
“你啊……”
宋平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然而话到嘴边,只轻轻化作一声叹息。
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写字也常常偷懒,还以为先生瞧不出来。
有一回,偷懒偷的过分了,先生一怒之下,就狠狠打他。
一边打,还一边骂。
“字是一个人的门面,见字如见人,风骨都藏在里面,批卷的人看你的文章,看你的字,更是在看你的人。”
说得真好。
他把先生这话记在了心上,从此刻苦练字,把字练得凭谁见了,都要夸上几句。
许多年后,他才知道,文章再好,字写再好,都不如命好。
“起来吧,去检查一下门有没有落栓。”
“是。”
阿成起身走到门口,仔细检查了门栓。
先生这人有个怪病,临睡前总要再检查一次门栓。
别说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有,谁会来偷一个教书先生的家,敬着都还来不及呢。
阿成检查完门栓,又折回屋里,替先生铺床。
家里穷,没钱供他读书,先生瞧他聪明,就免费教他。爹娘心里过意不去,让他过来侍候先生。
先生这人好伺候,不挑吃,不挑穿,专挑他身上的毛病。
他字写得不好,文章做得不好,先生都叹气。
长一声,短一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