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恙随手提起一枚黑子,不紧不慢地放在棋盘另一侧。
“若白子执意进角,则黑便弃子围心。”
“世上多的是自以为稳妥的活路,却不知局已定,只等一步缓刀。”
李公公盯着那颗黑子良久,忽地笑了一声。“齐大人倒是个通透人。”
“既如此,咱家也不拐弯抹角。”
“明日卯时三刻,于北驿启程。薛将军那边……已经准备动身。”
话落,他收袖而起,望了眼窗外天光,道:“咱家也得回宫复命了。”
齐恙亲自送他至府门前,行至三步处便止步,拱手一礼,神色恭敬不失从容。
“公公一路辛劳,若回宫时路过寒舍,愿公公赏脸,届时齐某再奉茶相迎。”
李公公笑而不语,抬手虚扶了他一下:“齐大人客气。”
说罢,转身上了车。
马蹄声起,内侍退开府前香道,车驾缓缓而去。
齐恙立于原地良久,直到那抹红黄掩在街角巷尾,才缓缓回身。
齐恙立在门前,远望片刻,直到红黄车驾彻底隐去,才缓缓转身往里走。
身后脚步声轻响,是张叔。
他走得不急,步子不重,但一靠近,齐恙便知他有话要说。
“说吧。”齐恙头也不回。
张叔一怔,笑着摇了摇头:“东家总是这般心细。”
齐恙淡淡:“你从小把我带大,还看不出来我在想什么,那你就白活了。”
张叔眼中掠过一抹感慨,随即语气低了几分:“今儿李公公来送旨,您在棋盘上那一子,是故意落的吧?”
齐恙停下脚,站在回廊转角。
“哪子?”
“就那颗弃子。”
齐恙低低笑了声,回头瞥他一眼:“张叔,你觉得我是个会认输的人?”
张叔一怔。
“不是。”
“那就对了。”齐恙抬手,指尖在廊柱上弹了弹,“该弃的不是子,是心。”
他顿了顿,看向西南方向。
“我这盘棋,不是和李公公下的。”他说,“是和薛时昀、和上官妍,甚至整个朝堂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