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筋与混凝土的轰鸣声里,顾长哥的白大褂被工地的热浪掀起一角。
三十七台搅拌机同时吞吐着灰浆,扬起的粉尘在八月骄阳里形成朦胧的金色雾霭,他伸手在眼前虚挡,指缝间闪过二十米高的塔吊吊钩,正悬着预制板掠过功德碑的残影。
\"顾大夫!\"绑着红头巾的女工王桂花从脚手架上探出半截身子,安全绳勒得她胸前工装褶皱横生,\"等您半钟头了!\"她扬手抛下颗螺丝钉,金属坠落在顾长哥脚边溅起泥点,惊飞了正在啄食水泥碎屑的麻雀。
临时搭建的保健站前已经排起歪扭的队伍。
四十多个建筑汉子倚着钢筋堆叠的阴影,汗津津的脖颈泛着盐霜,见顾长哥背着药箱走来,不知谁先吹了声口哨,惊得林青禾正在核对图纸的铅笔尖\"啪\"地折断在\"混凝土配比表\"上。
\"顾医生来得正好。\"林青禾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截白玉似的颈子,指尖点在施工进度表的红色标记处,\"二队有三个工人今早头晕呕吐,可能需要优先处理。\"她说话时睫毛都不曾颤动,仿佛昨夜在功德碑旁被蜈蚣吓得跳进顾长哥怀里的,是另一个人。
顾长哥喉结动了动,准备好的问候卡在喉咙里。
消毒酒精瓶在掌心转了两圈,金属镊子碰着玻璃壁叮当作响,\"林主任考虑周到。\"他弯腰铺开针灸包时,瞥见她帆布鞋边缘沾着的新鲜红土——那是后山特有的朱砂土。
\"都脱了上衣趴好!\"孙建筑师突然踹开保健站的塑料门帘,手里的蓝图卷成筒状敲打掌心。
这个固执的老头后颈晒得蜕皮,却仍坚持穿着板正的条纹衬衫,\"耽误浇筑时间,今晚全得喝西北风!\"
顾长哥捏着银针的手指顿在半空。
七个趴在简易床板上的工人后背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毛孔渗出的汗液带着铁锈味。
他蘸取些汗液在舌尖轻点,瞳孔猛地收缩——这是重金属中毒的涩味。
\"孙工,\"顾长哥用酒精棉擦拭着病人大椎穴,\"这批水泥检测报告能让我看看么?\"他声音温厚如常,银针却已精准刺入三阴交穴。
王桂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液在水泥地上晕开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