搪瓷缸接了水,走向天井。榕树的气根在夜风中轻摆,像在欢迎这个迟来的访客。
当水珠落在树根处时,阿浩听见头顶传来细微的“咔嚓”声——是新的气根冲破水泥缝的声音。他忽然想起小普说的“光的入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发现囚服上的血斑在月光下,竟隐约形成了榕树的轮廓。
第二天放风时,老陈惊讶地发现,阿浩正在用指甲在墙上画榕树,每片叶子都带着小小的虫洞。“这树的根,”少年轻声说,“比墙深。”老陈看见,画的右下角,阿浩偷偷画了个握着铅笔的小手,旁边写着“给妈妈”。
三个月后,小普再次来到监狱,天井的榕树已抽出新枝,枝叶间挂着阿浩用旧毛巾做的鸟窝。老陈递来封信,是阿浩母亲写的:“他在信里说,现在每天给树浇水时,会跟树讲小时候的事,说树的影子像妈妈的怀抱。”
信的末尾,阿浩用歪扭的字写着:“原来树根不会被墙困住,人心也不会。我开始教同监的小鹏认字,他说我的手,比拳头舒服。”小普望向天井,阳光穿过榕树的枝叶,在地面投下无数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那是每个灵魂在黑暗中,自己点亮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