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铺满养老院的小径时,小张正在302室给李爷爷擦手。老人盯着床头的电子相册,循环播放着儿子十年前的婚礼视频,新娘的头纱在屏幕上永远飘着,像片不会落地的云。
“爸,下周我带孙子回来看您!”小张模仿着李爷爷儿子的语气,手指在老人掌心画圈——这是她自创的“谎言疗法”,每个失智老人床头的电子相册都停在“最幸福的时刻”,而真实的子女来电记录,被她藏在护理站的抽屉里。
“小张,又在骗李爷爷啦?”小普的青衫掠过病房门,袖口沾着院角枯树的碎枝,“你看这电子相册,像素在老人眼里都是模糊的,可他嘴角的笑是真的。”他指着老人手腕上的老年手环,屏幕显示“孤独指数98”,“但谎言就像这手环的定位系统,困住的到底是老人,还是你害怕他们痛苦的执念?”
小张的手停在老人冰凉的腕骨上,想起三个月前王奶奶临终前的话:“闺女,别再骗我了,我知道儿子在美国不会回来……”老人最后攥着她的手,指甲缝里还留着给孙子织毛衣时的毛线,“你让我活在十年前,可十年前的我,也在等更久以前的自己。”
小普蹲下身,用枯枝在地板上画了棵没有叶子的树:“《心经》说‘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您看这枯树,落叶看似消亡,却在泥土里等着春天。”他翻开随身的《心经》手抄本,纸页间夹着片银杏叶,“李爷爷的儿子在视频里永远年轻,可真实的他,已经长出了和父亲一样的老年斑——您让老人停留在‘生’的相里,却忘了‘灭’也是生的一部分。”
小张忽然想起护理站的往生登记本,每个老人离世后,电子相册都会被调成“永恒播放”,可屏幕背后的家属,往往连丧葬费都要aa制。她摸出李爷爷儿子发来的消息:“下个月工程款到账,再说吧。”消息显示已读三天,像片沉在井底的月亮。
“去年冬天,”小普指着窗外的枯树,“我看见护工们给它裹保温棉,怕它冻死。可今年春天,它自己冲破棉絮,发的芽比往年都壮。”他望向老人逐渐浑浊的眼睛,“真正的慈悲,不是替树挡住冬天,是让它知道,冬天的雪,也是阳光的另一种样子。”
小张的眼泪突然掉在老人手背上,老人却笑了,用没打点滴的手摸向她的脸——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