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的“咔嗒”声在午夜的城中村格外清晰,陈叔踩着踏板的节奏比墙上的老挂钟更慢,仿佛每一针都在追赶记忆里的时光。拆迁通知用红胶带贴在门框上,被缝纫机的铁脚压出褶皱,纸角卷着,露出“限期三日”的字样。
小普穿过堆满砖块的巷道,看见裁缝铺的铁皮屋顶漏着月光,像亡妻当年绣在旗袍上的银线。推门而入时,霉味混着布料的樟脑香扑面而来,墙上挂着半幅未完成的《心经》刺绣,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无挂碍故”四个字的针脚歪斜——那是陈婶临终前三个月,手抖着绣下的。
“阿叔,断电三天了吧?”小普摸了摸冰冷的电灯开关,缝纫机靠蓄电池勉强运转,投下摇晃的影子,“开发商说,您不要拆迁款,只要保留这间铺子?”
陈叔没有抬头,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布料上的牡丹花样:“她走的时候说,‘老陈啊,这台飞人牌缝纫机比我还长寿,你要好好待它。’”他拍了拍机身上的铜制商标,“五八年买的,那时候我们在国营服装厂,她踩缝纫机,我扛布料,下班路上分食半块绿豆糕……”
窗外传来挖掘机的轰鸣,远处的霓虹灯在铁皮墙上投下“城市更新”的广告,模特身上的高定礼服闪着冷光,与陈叔手中的粗布形成刺眼对比。小普注意到缝纫机抽屉里塞满了拆迁协议,每一页都画着小小的缝纫机图案——那是陈叔拒绝的印记。
“《心经》说‘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小普指尖划过墙面上的刺绣残片,“可阿叔,您怕的不是失去铺子,是怕失去和陈婶一起的时光,对吗?”他指着缝纫机上的顶针,里面还留着陈婶的血痕,“执念就像这顶针,保护手指不被扎,却也让您感觉不到布料的温度。”
陈叔的手突然停住,顶针掉在踏板上,发出清越的响。他望向窗外,拆迁办的探照灯扫过晾衣绳,那里还挂着陈婶的蓝布衫,被风一吹,像她当年在车间里转身的模样:“上个月整理衣柜,发现她偷偷把养老金塞在我衬衫口袋里,说‘老陈爱面子,不肯收我的钱’……”他抹了把脸,胡茬里沾着布料纤维,“现在看到这缝纫机,就觉得她还在对面,抬头就能说‘老陈,帮我递下剪刀’。”
小普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心经》残页,纸角印着陈婶的指纹:“阿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