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转身时,斗笠边缘露出的莲花纹,与阿蛮碎玉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回到佛堂,阿蛮已换上素白中衣,腕间血迹凝成十二瓣花形。她抱着未完成的霞帔蜷在蒲团上,像极了南朝那个在藏经阁睡着的乞儿:\"师父,其实我都知道。\"她声音轻得像沉水香的烟,\"每世你找到我,我就故意弄丢一瓣记忆,这样这样你就会再来找我。\"
小普的僧袍突然被泪水浸透。他终于明白,不是他在度她,是她在渡他——渡他看见自己对\"圆满\"的执着,对\"爱\"的贪取。就像此刻佛堂的烛火,明明灭灭,看似照亮彼此,实则在蜡泪中结成新的茧。
五更天,阿蛮腕间的胎记悄然淡去,小普左胸的朱砂记却愈发鲜明。他望着东方既白的天际,想起老尼的话:\"众生取法相,如执炬火,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而他手中的戒尺,早已不是降魔的法器,而是执炬的手,在追逐阿蛮的轮回里,烧得遍体鳞伤。
这一夜,吴越王府的人听见佛堂传来戒尺击打木鱼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重,像在敲碎什么坚硬的东西。清晨打扫时,发现双生莲纹的霞帔被剪成了十二片,每片都绣着不同的字:\"受爱取有\"正是十二因缘的轮回锁链。
而护国僧小普,从此在抄经时总会在\"取缘有\"三字上留下血痕,戒尺每敲一下,就会在木鱼上留下莲花形的凹痕——那是执念的印记,是他与阿蛮在红尘中共同织就的锁,越想挣脱,便缠得越紧。
小普在吴越王府的佛堂中,终于直面自己对阿蛮的执念,却不知这只是十二因缘里\"取\"的开始。当他剪断霞帔的瞬间,以为剪断了执着,却不知每片碎帛都成了新的业,在轮回中等待下一次的相遇与纠缠。而阿蛮藏起的那片刻着\"无明\"的碎玉,将在百年后的襄阳战场,化作染血的护心镜,继续书写他们未竟的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