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里的辣油丝突然化作锁链,缠住试图偷酒坛的「鬼鼠」——它们叼着的酒葫芦上,赫然刻着「偷」字。
「看见了吧?鬼火塘能照出偷鬼。」王鬼角笑着给鬼鼠们喂了块辣油饼,「但只要肯改,鬼火也能暖人心。」鬼鼠们吃完饼,竟用尾巴在灰里画出「改」字,蹦蹦跳跳地钻进辣油罐堆,拖出个生锈的钱袋——里面装着不知谁藏的偷来的辣油钱。
岁末的雪越下越急,火塘却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旺。灰衣人的儿子举着辣油火把,跟着皮影戏的节奏跳起傩戏舞步,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老槐树上,影子的鬼角竟与树干上的年轮纹重合。王鬼角望着这一幕,忽然明白:荒鬼村的鬼话从来不是传说,而是刻在血脉里的辣味基因,是每个良人心里永远烧着的火塘,是无论多少个寒冬都冻不坏的、滚烫的初心。
寅时,火塘渐渐熄了,只剩下通红的炭灰。王鬼角用辣油在灰里写下「春」字,灰屑遇油立刻腾起热气,在空中凝成鬼角形状的蒸汽。二混子打着酒嗝往家走,脚边的辣油火把忽明忽暗,照亮了雪地上的两行脚印——一行是他的,一行是鬼角小人的,歪歪扭扭却坚定地通向黎明。
这一晚,荒鬼村的辣油火塘终究没灭。它在老槐树的根系里,在每个鬼村人的梦境里,在代代相传的鬼话里,继续燃烧着,像一颗永远不会冷却的辣味心脏,跳动着属于荒鬼村的、不死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