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黑暗中传来“沙沙”的磨墨声,接着是笔尖触纸的“刷刷”响。刘老鬼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写在纸上,笔迹沉重得像锄头砸地,接着是黑蛋的名字,“骑兵营”三字被划去,改成“替死鬼”,墨汁渗过纸背,在另一面晕成巨大的“冤”。钱串子突然抓住阿秀的手腕,指甲掐进她的旧疤:“你闻是不是有墨汁味?”
的确有股浓烈的墨香,混着腐肉味从供桌下飘来。阿秀摸到供桌边缘有液体在流淌,黏腻温热,她颤抖着摸出火柴,“嗤”的一声划亮——只见供桌下堆满了砚台,每个砚台里都泡着断指,指节上的老茧和李长卿右手食指的一模一样,砚台底部用刀刻着“借字”“换命”“改契”等字样,最深处的砚台里,浮着半张人脸,正是黑蛋的模样,双眼被挖去,眼眶里填满了墨。
虎娃们的哭喊声震得庙梁落灰,刘老鬼看见李长卿在火光中后退,青衫上的“鬼”字暗纹终于显形,原来那不是补丁,是用无数小字绣成的《往生咒》,每个字都透着阴鸷,仿佛要把活人咒成鬼。庙门“轰”的一声被撞开,风雪卷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进来,那人穿着破烂的兵服,右脸刀疤从眼角划到下颌,手里握着支断笔,笔尖滴着血,在地上写出“爹”字——正是黑蛋。
“爹,他们用我的血改文书”黑蛋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涌出黑血,“骑兵营根本不存在,是用‘奇兵’二字改的,我本该去炊事班,却被写成‘替死班’”他踉跄着靠近,脚下的血迹连成“冤”字,“李长卿用我的指甲磨靛青,用草酸刮地契”话音未落,李长卿突然抓起供桌上的朱砂笔,刺向黑蛋的咽喉。
笔杆却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碎成齑粉,露出里面的人骨。黑蛋的嘴角扯出冷笑,他抬手一抹右脸,刀疤竟变成“兵”字的笔画,“你以为刻字能镇鬼?”他张开嘴,里面涌出的不是舌头,是卷着墨的狼毫笔,“我在阴间学了新字——”话音未落,庙内所有纸人突然站起,胸口的名字纷纷渗出血来,“刘贵”变成“留鬼”,“钱串子”变成“牵缠死”,而李长卿的纸人胸口,赫然写着“孙长卿”三个大字,每个字都被钉着铁钉。
苏老鬼的酒葫芦终于摔碎,酒液混着墨汁在地上漫延,形成一幅扭曲的地图。刘老鬼认出那是红欲村的轮廓,每条街巷都注着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