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雕花床里的翡翠魇
阿秀的抹布擦过雕花床“义”字刻痕时,木缝里渗出暗红水迹——不是血,是陈年朱砂混着香灰。钱串子倚在门框上嗑瓜子,碎壳落进她挽起的裤脚,露出脚踝上的青紫色胎记,形状像朵凋谢的牡丹。“轻点儿!”她甩了甩腕上的翡翠镯子,镯面幽光映出阿秀蜡黄的脸,“这床栏的‘寿’字是山匪用抢来的状元笔刻的,碰坏了你赔得起?”
抹布在“寿”字凹处卡住,阿秀指尖摸到凸起的颗粒——是磨碎的砒霜。三年前狗子爹就是被这东西堵在雕花床底,官兵的刀尖挑开帐子时,他咬破藏在牙缝的毒囊,血沫溅在“福”字刻纹里,如今已成暗褐色的斑点。“彩姑下月出阁,”钱串子忽然凑近,廉价香粉混着蒜味扑来,“李秀才说,读书郎家的聘礼里有对翡翠镯子,比我这只更透水。”
铜镜里的阿秀转身时,瞥见自己鬓角的白发在煤油灯下泛着银光,像极了张员外府里那只被打断腿的银簪。她摸向腰间的玉佩,“鬼影迷踪”四字硌得生疼,忽然想起李长卿第一次塞给她时的笑:“干闺女,这是前朝秀才的陪葬品,戴上能避邪。”玉佩边缘的锯齿刮破粗布衣裳,露出锁骨下方的旧疤——那是十四岁被卖进府里时,管家婆用烟袋锅烫的。
深夜,短刀在掌心沁出冷汗,“忍”字刻痕硌进虎口。阿秀听见东厢房的算盘声,钱串子的尖嗓门刺破纸窗:“那丫头的镯子至少能换两亩地还有她藏的短刀,刀柄刻着‘忍’,一看就是犯忌的凶物!”短刀“当啷”坠地,惊飞梁上的蝙蝠,阴影在墙上晃成乱舞的鬼爪。她摸到枕头下的帕子,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牡丹,丝线是从钱串子旧袄上拆的,如今已褪成苍白的线屑。
雕花床的“喜”字纹里渗出水珠,阿秀以为是露水,凑近才发现是翡翠镯子的碎屑——钱串子常对着镯子呵气,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碎屑堆里藏着片指甲,涂着早已褪色的丹蔻,和李长卿书桌上的凤仙花染剂一个颜色。她忽然想起虎娃们的歌谣:“秀才笔,夫人镯,雕花床底埋枯骨”,歌声混着远处的狼嚎,在窗纸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后颈突然一凉,阿秀转身看见铜镜上多了道血痕,从“义”字延伸到“寿”字,像道新鲜的刀伤。她踉跄着后退,腰间玉佩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