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削过的指甲。脚印尽头是村口的老槐树,树上挂着块木牌,不知何时被改成了“荒鬼村”,字体娟秀,却透着刺骨的寒意,仿佛是用判官笔写就的生死状。
山风再次吹起,卷着几片带字的纸页掠过他的脸。刘老鬼认出那是李长卿的《聊斋志异》残页,上面的鬼怪故事都被篡改过,每个书生都变成了用文字杀人的恶魔,每个鬼魂都在控诉文字的暴政。他忽然明白,这个村子从来就不是红欲村,而是被文字诅咒的荒鬼村,村民们早就在贪婪和欺骗中变成了文字的傀儡,用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亲手刻出了自己的墓碑。
远处传来虎娃们的哭声,他们发现自家门上都贴了黄纸,上面写着不同的字,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插进他们的生活。阿秀抱着破碎的玉佩站在雕花床前,看见镜面上不知何时写满了“逃”字,每个字都带着她的指纹,仿佛是她无数次在梦中写下的渴望。
雪开始融化,露出泥土里的墨汁,那些被文字浸透的土地,再也长不出干净的庄稼。刘老鬼摸向腰间的铜烟袋,发现里面多了张纸条,是黑蛋的字迹:“爹,文字能救人,也能杀人,可惜我学会识字时,已经变成了鬼。”纸条上的字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一滩黑血,渗进他的掌心,像是儿子最后的拥抱。
山神庙的铜铃残片在风中轻响,仿佛在为这个被文字诅咒的村落奏响挽歌。红欲村的时代结束了,荒鬼村的时代来临了,而那些在墨汁里浮沉的名字,终将变成阴间的符纸,永远记录着阳间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