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些规矩,但只是这样,尚不足令王审知敬若神明。
“而后,二位就讲了他们起兵的缘由。”
……
乾符二年,台州地界一座小县。
去年大疫,空气中弥漫的尸臭仿佛尚未散去。田亩当中,又添了一道道新的冤魂。
袁昌穿着一袭皂吏衣衫,弓着身子,向县令禀报两税征收情况。
“县尊,百姓灶台底下,地窖里头,能搜的全部搜遍了,实在只能收上来这许多。”袁昌一副低眉顺眼模样,叹着气道:“小人这番下去,已有数家百姓受不住催逼,悬梁自尽了。”
县令冷着眼,检视着收上来的钱粮。
“自尽?死几个怨种,就换来你心慈手软了?”肥头大耳的县令捋着胡须,讥诮道:“袁昌,本县养你,莫非是用来吃白饭的?”
当年袁昌随庞勋起兵,用的是假名吴迥。县令全然想不到,自己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汉子,竟是明教四大教王中的猿王。
“小可不敢!”袁昌急声道:“去年台州大疫,各县均被凋残。死绝户田赋,分摊各户,加上追缴逋赋,百姓真已迫至走投无路了!好些民户都出卖了自家妻女,才交上这些……”
“袁昌,本县的教诲,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呐!”县令突然咬牙切齿,声色俱厉:“这些刁民什么时候没钱没粮了?再榨一榨,哪里没有油水?”
“才变卖妻女?你若是晓事的,就该抓了欠赋刁民的子女,直接贩卖抵税!这些贱种,生这许多又养不活,只会给本县添麻烦!”
县令陡然捏紧左拳,骨节嘎吱作响:“你这番事情做得不好,鞭背十下。本县再给你次机会,若还征缴不上来,你这个税吏,也不用做了!”
如狼似虎的公人冲上来,将袁昌按倒,剥去上身衣衫。
袁昌眼中闪过一丝如火般的精芒。
但他仍旧将脑袋低了下去,没有做丝毫反抗。
竹鞭重重鞭挞在袁昌粗糙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道入肉的血痕。
袁昌一直咬着牙,没有叫出半声。
“县尊,可还让属下去征缴逋赋么?”袁昌忽然开声道,语气有些森冷。
县令却没听出袁昌语气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