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元韫浓会戏谑地写——龙骨三钱配远志,夷北凉则陛下眠矣。
这一番调笑才让人惊觉原来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而裴令仪在背面写——皇后安则天下安也。
如果这也不能算是帝后情深,那少帝也找不出什么更能表明他心中帝后之间日月同空的象征了。
他道:“父皇曾对朕说,你母后要操刀,那裴氏就得是镇得住江山的刀。但握刀的手不能沾血,脏活累活,都别让她去做。”
元彻回惊异地看向少帝。
他不知道裴令仪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说裴令仪真那么说过,那么意味就不一样了。
尽管宫中宫外传言纷纷,说这江山一半姓裴,一半姓元。
但是被裴令仪认可了这句话,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更何况裴令仪把整个裴氏都放在了元韫浓之下。
看着元彻回这副表情,少帝也笑了,“舅父是不是没想到?”
他其实也没想到。
他总以为元韫浓恨裴令仪,裴令仪也没多爱元韫浓。
元韫浓总和他说帝王家的心肠要淬过九重火,不可动心,不能沦陷,却忘了手里那把刀玉石俱焚时,最先烧穿的,是握刀人的掌纹。
偏偏大雪落下,一切尘埃落定,爱恨都浮出了水面。
“父皇怎么会不爱母后?史书上写他油尽灯枯,可他分明是自刎的。”少帝略含讽刺地笑,“母后崩逝后他便拒不服药,他竟嫌油尽灯枯太慢,先一步去陪母后。”
他昨夜里还梦见了裴令仪和元韫浓。
月光和元韫浓的青丝随着绣了凤凰的披帛长长地拖曳在地上,元韫浓趴在裴令仪膝头,懒倦地翻阅着呈贡的珠翠与奏折。
药草的苦涩与熏香的温软一点点升腾,裴令仪的指尖没入元韫浓的黑发梳理。
元韫浓像是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抬眸看过来。
“又瘦了。”元韫浓的声音像碎玉落在瓷盘上,带了些笑意,“是我们饿着你了?”
他就跪坐在三丈外,不敢近前,也不敢出声,怕惊散这偷来的光阴。
梦醒之后,一切如旧,只有他一人睡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