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响过两遍,枕翠轩的书房依然亮着灯。贾环第三次将铜钱抛向空中,古旧的\"武\"字在烛火下泛着不正常的光泽。铜钱落到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又是阴面朝上。
\"三爷,该歇了。\"门外传来侍墨小心翼翼的提醒,\"明日还要当值\"
贾环充耳不闻,指尖摩挲着铜钱边缘的灼热感。自从那支冷箭擦着耳朵飞过,这枚祖传的铜钱就开始频繁发烫。案几上摊开的是从翰林院带回来的《盐课纪要》,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
\"云南、福建、两淮\"贾环用朱砂笔在几处数字上画圈,墨迹未干的宣纸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国库亏空三百万两白银
砚台突然\"啪\"地裂开一道细缝,贾环的手悬在半空。他想起今日散值时,周学士看似随口说的话:\"小贾啊,南方又要打仗了\"
屏风后的铜漏滴滴答答响着,贾环从暗格里取出另一本册子。这是他从荣国府账房\"借\"来的底账,封皮赫然写着「荣国府光禄寺领用金银数目」。
\"八月十五,采购玉田香米二十石一百二十两?\"
贾环突然起身翻出前年账簿对比,脸色骤变:\"同样规格的米,前年才七十五两\"
手指越翻越快,烛火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绸缎庄三月分红比去年少了三成\"
\"北静王府寿礼比往年厚了三倍\"
\"周瑞家的经手的当铺利息半个月翻了一番\"
贾环突然将账簿重重合上,额头抵在冰凉的檀木桌沿。这些数字在他脑海里自动排列组合,逐渐拼凑出令人心惊的图景——贾府就像一棵被虫蛀空的大树,表面上枝叶繁茂,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三爷!\"侍墨惊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太太院里的琥珀姑娘来问,可是身子不适?\"
贾环迅速将账簿塞进床榻暗格:\"就说我在温书\"话音未落,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铜钱在袖中骤然发烫。
雨水淅淅沥沥打在芭蕉叶上,贾环盯着滴漏走神。案上《贞观政要》翻开的页面,赫然是魏徵谏太宗那篇《十渐不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