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制隐忍的一声叹息。
就在我后背所抵的大地深处,带着压抑的、浓缩着的同情和痛惜,在低声地呼唤我。
“然然,你不能死……”
遥远的戈壁尽头,传来天籁般的温情呢喃,听上去仿佛有些熟悉:
“你在我怀里,然然。”
“不管这世界有谁伤害你,我都会,将你紧紧保护在怀里……”
头顶的明月不肯为我扯过乌云遮羞,而这背靠的冰冷大地,却有着少见的温柔。
它沉稳静默地让我无力地平躺,包容这精疲力竭、生命行将垂危的女人,在它的宽广怀抱里安静地神智不清。
帐篷外的风依旧呼呼地吹,不因周围的星星篝火,而温暖我的身体一丝一毫。大漠和戈壁,继续让我领教着彻骨的寒冷,直到天明,这灵魂亦难得苏醒。
遍是淤青的身体已僵硬,之后在精神彻底的崩溃中,被风干,被粉碎;仿佛风一吹就散,地一震便无形。
自表皮到内里都是荡然无存、不可重塑的,灵魂、意识、躯体已经分离,仿佛全部都不再属于这样的某一残破的肉体。
大脑在拼命地凝聚精力,让全身的热情和血液疯狂地聚焦在自己想保护的领域。但是依然无法拒绝被撕裂、被压迫、被强制的痛觉,直到时间遽然停止、死亡的气息冰封凝结,终于,心平气和、形如朽木般地享受宁静。
全身如同浸入冰雪未曾消融的雪山溶洞,是干燥的,却是冰凉的。一直睁大眼睛,让泪水木然地流个不停,直到眼睛的痛,已不足以再维持眼皮的张力。
终于沉重地闭上眼睛,给自己一个理由,松一口气。
只有我知道——这双眼里流的不是泪,而是水乳交融而汇聚成的血。受难的是身体,哭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