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瘦子坐对席,自己坐下斟酒。胖子开口:“危老先生回来了,新买住宅,比京里钟楼街房子还大,值二千两银子,房主让了几十两卖他,图个体面。前月初十搬家,太尊、县父母都来贺,吃酒到二三更,街上人谁不敬重!” 瘦子接话:“县尊是壬午举人,乃危老先生门生,该来贺的。” 胖子又说:“我亲家也是危老门生,如今在河南做知县,前日小婿带二斤干鹿肉来,就是这盘。下回小婿再去,托亲家写封信,晋谒危老,他若肯下乡回拜,也免得乡户人家放驴猪到咱田里吃粮。” 胡子道:“听见前日出京,皇上亲自送出城外,携手走十几步,危老再三打躬辞了才上轿,莫不是要做官?” 三人说个没完,夏晚晴见天色晚,牵了牛回去。
打这起,夏晚晴攒的钱不买书了,托人进城买胭脂铅粉,学画荷花。起初画不好,三个月后,画的荷花神形兼备,像湖里长的、刚摘下来贴纸上的。乡间人见画得好,拿钱来买。她得了钱,买好东西孝敬母亲。一传十十传百,诸暨一县都晓得她是画没骨花卉的名手,争着来买。
十七八岁,夏晚晴不在秦家了,每日画几笔,读古人诗文,渐渐不愁衣食,母亲欢喜。她天性聪明,不满二十岁,天文、地理、经史大学问无一不通。性情却不同,不求官爵,不交朋友,终日闭户读书。又在《楚辞图》上见屈原衣冠,自造一顶高帽子、一件阔衣服。遇着花明柳媚时节,乘牛车带母亲,戴高帽穿阔衣,执着鞭子,唱着曲儿,在乡村镇上、湖边顽耍,乡下孩子成群跟着笑,她也不在意。
隔壁秦老,务农却有意思,看着她长大不俗,敬爱她,常邀她在草堂说话。一日正坐着,外边进来个人,头戴瓦楞帽,身穿青布衣服,秦老迎接叙礼坐下。这人姓翟,是诸暨县头役、买办,因秦老儿子秦大汉拜他为干爷,时常下乡看亲家。秦老忙叫儿子烹茶杀鸡煮肉款待,要夏晚晴相陪。翟买办问:“这位夏相公可是会画没骨花的?” 秦老道:“正是,亲家怎知道?” 翟买办道:“县里人谁不晓得!前日本县老爷吩咐画二十四幅花卉册页送上司,交我办。听闻夏相公大名,特来寻亲家。今日遇着,费心画一画,下半个月后下乡来取,老爷少不得有几两润笔银子送来。” 秦老在旁撺掇,夏晚晴屈不过情,应诺了。回家用心画了二十四幅花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