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秦淮河畔,一家临水茶楼。
午后微雨,细丝斜织,打在河面,晕开圈圈涟漪。
茶楼里却不见江南应有的温婉,反而有些躁动。
“听说了吗?北边传来的消息,那察罕帖木儿本为元廷降将,打下高丽王京,俘虏了……十万!”说话的士子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震惊掩盖不住。
他面前坐着几位同窗,闻言皆是面色微变。
“十万?高丽弹丸之地,哪来十万兵?”一人皱眉,显然不信。
“不是兵!据说……大半是女眷!”那士子声音更低,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潮红,“说是要……充实北地边疆。”
“嘶……”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另一个角落,一位老秀才端着茶碗,手微微一抖。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驱策前元鞑虏,行此虎狼之事!此非王道,乃霸道!乃……禽兽道!”
老秀才声音不大,但在嘈杂中却异常清晰,引得周围几桌人都看了过来。
“张老先生慎言!”旁边一个年轻书生连忙劝阻,紧张地瞟了一眼楼梯口。
“慎言?哼!”张老先生把茶碗重重一顿,浊黄的眼珠扫过众人,“老夫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讲的就是礼义廉耻!”
“如今这新朝……哼!重用武夫,轻贱斯文!”
“连科举都不开,让我等读书人,报国无门!”
这话说到了许多人的痛处。
新朝鼎定,本以为会像历代一样开科取士,广纳贤才。
谁知当今陛下心思诡谲,竟将前元那些达官显贵,一股脑儿打包,美其名曰“劳动改造”。
至于开科取士?
提都没提!
反倒是那些泥腿子出身的义军将领,还有摇身一变的前元降将,一个个封官加爵,耀武扬威。
“就是!”立刻有人附和,“看看领兵的都是些什么人?要么是乞丐头子!要么就是元廷投降的贰臣!让他们去教化万方?简直是笑话!”
“听说南边也不太平,那个叫……把匝刺瓦尔密的,就是前朝镇守云南的梁王!在安南那边,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