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帘子,看见廊下站着个宫女,抱着叠好的蜀锦襦裙,正是卫子夫上次侍寝时穿的月白色。
上林苑的猎场里,程不识正在指挥羽林军演练。这位老将的铠甲补丁摞补丁,却擦得锃亮,刘彻想起他在灞上驻军时,连文帝的车架都敢盘查。“陛下请看,”程不识递过弓箭,“这是新制的复合弓,射程比旧款远三十步。”
弓弦拉动时,刘彻看见远处树上落着只麻雀。指尖刚要发力,却听见身后传来娇笑:“陛下好兴致!”转头望去,阿娇穿着织金翟衣,在宫女簇拥下走来,腕间的东珠手串撞得叮当响,惊飞了麻雀。
“表姐怎么来了?”刘彻放下弓箭,看见她鬓边别着的珊瑚珠,正是自己去年送的生辰礼。阿娇捏着帕子凑近,脸上胭脂混着香粉,像层厚厚的壳:“听说陛下要看猎鹰,我特意让庖厨做了鹿肉脯——还记得咱们在甘泉宫时,你说我烤的肉最好吃。”
记忆中浮现出十二岁那年,他跟着阿娇在甘泉宫玩火,差点烧了行宫。如今她身上的龙涎香盖过了烟火气,鹿肉脯也烤得焦黑,刘彻却笑着接过:“劳烦表姐了。”咬下一口时,听见苏文在旁低语:“赵大人已在承明殿候了两个时辰。”
申时三刻,刘彻回到未央宫,看见赵绾跪在承明殿外,膝盖下的青砖洇着水渍——原来下过一场太阳雨。“陛下,”赵绾抬头,额角沾着草屑,“臣等拟了新的选官令,想请太皇太后”
“够了!”刘彻猛地打断,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竹简边缘,正是“太后”二字。想起窦太后今早说的“儒生多迂腐”,他忽然抓起案上的《道德经》砸过去,“朕说过,先黄老,后儒术,你忘了?”
赵绾愣住,竹简从怀里滑落,露出里面的《论语》书页。刘彻盯着他发间的白发,想起这位老师曾在东宫彻夜讲《公羊春秋》,忽然觉得刺眼:“即日起,你不必再进宫了。”
“陛下!”赵绾叩首在地,“臣等一心为大汉社稷”
“退下!”刘彻转身走向内殿,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殿内的鎏金暖炉烧得正旺,他摸出袖中的玉佩,“永持天禄”四字被体温焐得发烫。想起登基前一晚,父皇托梦说“外戚如虎,宗室如狼,唯有实权在握,才能坐稳龙椅”,此刻忽然觉得字字诛心。
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