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已半壶酒下肚。
皇帝撑着下巴,两眼迷蒙望着周济。
他偏头望一池芙蕖,神色淡如冷月,遥像在外争战的某个人。
突然皇帝问:“沈大人立了战功,你说朕该如何赏赐他呢?”
周济眼尾轻飘飘落在皇帝身上,后者无端生出心虚来。
“陛下乃——”他话音一转,说:“陛下想赏他什么?”
皇帝撇眼看向别处,这话绝不是周济原想说的。
他那般倨傲的人,只会说什么‘陛下乃天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容他人挑三拣四’等等。
“啧,沈大人要什么有什么,要说赏赐还真是不好办……”皇帝状似苦恼,突然眼睛一亮说:“赐婚吧。”
“朕给沈大人赐一门亲事,宗室里有不少姊妹,让他挑一个合心意的,以后也算跟朕,跟你是一家人了。”
“既然是一家人,以后上课就能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他憨憨一笑,似乎为逃课找到了一个好办法而窃喜。
周济看透皇帝拙劣的演技,他并未出口附和或是反对。
“周济,你觉得怎么样?”
皇帝整个人悬在云端,他不死心的非要询问周济,他也不是非要给沈清臣赐婚,而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二选一的答案。
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同周济自小的情谊,竟会比不过沈清臣的区区几日。
周济格外冷酷:“不怎么样。”
这种试探,让他十分厌恶。
啪,皇帝从云端跌下来,整个人碎成一摊。
他强撑着问:“为什么?”
“他是内阁首辅,如今又收复了定襄军,朕——”
皇帝吸口气,膝头上的手捏紧:“不知该如此赏赐他,是要封侯加爵吗?”
这话,透着满满不甘。
周济抬起眼皮,这是今日第一次正视皇帝。
少年十六岁,眉眼轮廓已逐渐清晰,他同幼年那个憎恨的先帝如出一辙。
无辜、无能和示弱是他们的掩饰体,他们在这层防护下,有着一颗坚硬无比的心。
这颗心,最会伤害和利用那些怜悯他们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