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铁柱认为最好的日子了。
王铁柱告别了亲人,来到了边关,一待就是六年。
他靠着一把子力气在战场上拼杀闯下了些功名,也给叔父一家积攒了些银钱,只等着班师回朝后,便娶个媳妇儿,生个娃娃,过之前奢想过无数次的好日子。
但如今,这名字上后面跟着的红叉已经褪成褐色,像干涸的血迹。
他和父亲一样,死在了那场伏杀中。
他的叔父叔母没等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回家,甚至连孩子用命换来的抚恤银都没看到。
王铁柱积攒的那些银钱,也不知去了何处。
崔令窈突然想起了母亲的话。
“世人都觉得你父亲运气好,年纪轻轻便军功赫赫,可你父亲常说,军功,是用人命填出来的。是敌人的命,更是同袍的命。
你父亲他初入军营的时候,一个营帐里同住交好的兄弟有二十余人,如今,只剩下寥寥三人了。那些人,都战死沙场,有的甚至只得了朝廷十两的抚恤银,更不会被神都内这些贵人们记住姓名。”
左神谙讲起这些的时候,眉目间总是带着几分惆怅。
她在边关待过几年,对这些普通士兵的现状体会更深。
普通士兵战死后,朝廷会给十两银子的抚恤银,同时为其家中减免赋税三年。
这便是一条人命的代价。
在神都内,十两银子,这可能只是闺秀们几拢丝线,是公子哥们推杯换盏间不起眼的一杯酒,是那些大臣们书房里的一张上好的宣纸。
而就是这十两抚恤银,往往要辗转数年才能到遗属手中。若遇上灾年,这微薄的银钱还要被官府以各种名目截留。
半开的窗户外,突然刮起一阵夜风,吹得案上烛火剧烈摇晃。
晃动的光影里,裴玠看见崔令窈眼角有细碎的光闪过,但很快消失在低垂的睫毛后。
他想起因着调查崔玿一案才被翻查出的战报。
崔玿中伏那场战役,西麓军阵亡三千七百余人。
那些战报上冰冷的数字,如今化作具体的面容,正透过这本名册凝视着他们,让裴玠有些沉重得喘不上气。
“母亲经常提起,父亲一直说,他能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