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画着血红的圈,
\"去年这时候,咱们还在长沙淋着雨挖战壕。\"
许保国剥山芋的手忽然顿住,
上海话黏着栗子香:
\"军统上周在朝天门折了六个兄弟,
山田的人往货箱里塞了跳雷。\"
窗外飘来军校晨练的号子,
混着不知哪间病房的呻吟,
把回忆撕开道血淋淋的口子。
五月的阳光突然变得异常毒辣,
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般。
古之月站在窗前,恍惚间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江西雨夜。
雨幕如注,天地间一片混沌。
徐天亮背着受伤的古之月,
艰难地在齐腰深的泥水中跋涉着。
他的声音在雷声中显得有些沙哑,
但依然带着浓浓的金陵腔:
“龟孙撑住!陆医官的棚子就在前头!”
子弹在竹林中嗖嗖乱窜,不时有火花四溅。
古之月的左腿中弹,鲜血染红了徐天亮的后背。
他能感觉到徐天亮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但他的步伐却没有丝毫迟疑。
“当时你脖颈子直往我耳根喷热气,”
徐天亮突然笑出声来,
“跟个破风箱似的。”
古之月也笑了,
尽管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刘海棠在一旁剪着纱布,
咔嚓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古之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侧跳动的脉搏,
想起那年陆医官就是用这把剪刀,
从他的身体里剜出了弹头。
牛新河嘴里嚼着山芋皮,插话道:
“要俺说,最险还是去年在野人岭……”
他的河南腔突然被一阵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打断。
许保国穿着军服,
军服上的铜扣在阳光下反射出红色的光芒。
他一脸严肃地喊道:
“演习!今朝是五五防空日!”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