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背心,磨磨蹭蹭地继续解开衬衫的纽扣。
古之月站在一旁,
突然注意到徐天亮胸前新结的痂被蹭掉了一块,
露出了细小的血珠。
他不禁皱起眉头,关切地问道:
“天亮,你这伤口怎么又破了?”
徐天亮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病号服的第三颗纽扣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带着一丝金陵腔的口音:
“要不……让牛大愣子来换吧?”
刘海棠手里拿着镊子,夹着碘酒棉球,
听到徐天亮的话,
她的湘潭话突然变得像浸了蜜一样甜:
“徐大哥,你伤的是腹部,
又不是腚沟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古之月懒散地斜靠在对面病床上,
嘴里嘎吱嘎吱地啃着苹果,汁水四溅。
他用苏北话大声嚷嚷道:
“金陵那呆子,脸皮比城墙还薄呢!
前年在九江的时候,
是谁光溜溜地跳江去摸日本人的水雷啊?”
窗外,一只画眉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适时地叫了两声。
这突如其来的鸟鸣,
把正在给徐天亮换药的刘海棠吓了一跳,
她手一抖,棉球正好按在了徐天亮结痂的伤口上。
“嘶——”
徐天亮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吸气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就在这时,许保国端着刚出炉的烘山芋推门走了进来,
他满脸笑容地问道:
“刚出炉的哦,香不香啊?”
他的上海话里裹着热气,
还混杂着他军服上的桐油味。
紧接着,牛新河也紧跟着走进了屋子,
他那浓重的河南腔震得药瓶都直晃悠:
“日恁娘!戴局长的人又在码头翻出了三箱炸药!”
古之月抖开手中的《大公报》,
油墨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
与他身上枪伤未愈的药苦味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