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眸,鞋边青砖缝隙里长出一株极不起眼的劲草,草心萌出蒲公英花茎,打着骨朵倔强地对着天边莹月。
她用指腹去触,花身随风轻摇的样子似在回应,骨朵里飘出细细密密的白色绒籽。
名贵的花朵往往娇嫩,稍有不慎便会连根腐烂,反是这寻常的野草,总能活出自己的天地。
月色渐明,卫骁提走最后一桶水后再未返回,许是赵晏已退去了满身燥热。
卫骁站在门边冲她招手,“微末,王爷唤你!”
微末从青石砖上起身,掺了合欢香的酒是她端过来的,赵晏必定是怀疑她了。
进门时赵晏已换好寝衣坐在软榻上,长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她低眉跪在他面前,双手交叠恭顺叩首,“奴婢万死。”
赵晏指腹还泛着赤裸裸的红润,他端起清茶润喉,瞧见她乖觉的样子眉峰微挑,“何事万死。”
微末身形未动,“奴婢明知酒中掺有合欢香,还是送到了王爷面前。”
房中落针可闻,只余赵晏杯盏相撞的碰瓷声。他想起她端着烫金酒壶过来时,身旁幽灵般跟着的苏晚昭,也想起她说的那句‘一丝酒涩也没有。’
葡萄酒甜香浓厚,他没察觉里面掺了东西,若非她故意说起毫无酒涩,那时他便喝进腹中了。
女子还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他瞥见她后肩处晕染了大片血迹。
是方才扭辘轳时崩裂的。
“回房上药。”
微末心头一顿,掩在暗处的眸子轻轻转动。
赵晏向来决绝,前世她不过替苏晚昭多争辩两句,就险些被他乱棍打死。
那酒经了她的手,证据凿凿。若换了前世,只怕他会砍掉自己十根手指。
方才,是要她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