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得感叹,人在落魄的时候,连亲生父母都不待见。
夫妻俩佝偻着背,镰刀割过油菜秆的声音比蚊子哼还轻,连片儿的秸秆在他们脚边堆得歪歪扭扭稀稀拉拉,像极了此刻委顿的脊梁。
村民们的哄笑像针尖扎在耳后,吴浩传忽然想起刚搬去老丈人村子那天,老丈人叼着旱烟蹲在门槛上,烟袋锅敲得门框咚咚响: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回来白吃饭可不行?以后在家里干活,眼睛放亮堂一点!不然你们哥嫂说三道四,我们老俩口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当晚,他和刘玉娥挤在漏风的偏房里,听着大舅子夫妻俩在堂屋摔盆砸碗,指桑骂槐,数落“没本事还拖累人”。
如今每回端起饭碗,丈母娘总要说“白养了个赔钱货”,连几岁的小内侄都敢把筷子扔在他的脸上,毫不留情的说道:
“穷鬼,凭什么住在我们家!”
面对孩子的无礼,老丈人和丈母娘以及大舅子夫妻俩仿佛没看见一样。
吴浩传摸着被砸青的眼角,真想好好大哭一场,吴浩传深知,小孩子之所以敢对他们夫妻俩不敬,和家里的大人脱不了干系。
此刻他才懂,寄人篱下的日子,是把脊梁骨掰断了揉碎,和着唾沫往肚子里咽——人穷了,连影子都比别人矮半截,谁都能踩上一脚。
吴浩传一边弯腰割着油菜,一边回忆着,自己过去做的种种蠢事,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才造成了如今的不堪局面。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要好好善待自己的父母,善待自己的亲弟弟。
如今后悔也晚了,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和弟弟不可能原谅自己,如今,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他弄丢了世界上最疼自己的亲人……
庙前村,秦惠英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一边纳凉一边对丈夫杜永仁说道:
\"永仁,这阵子活已经忙完了,地里也拾掇利索了。
你趁着这空闲,去欣荣的婆家看一下。
这么多年,他们家就像失踪了一样,对我们两家的亲事不闻不问的,咱们两家这亲戚,到底还做不做了?\"
她眼神中满是忧虑和气恼,手中的蒲扇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