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洒在床底的檀木匣上。杜幾的心跳漏了一拍 —— 那是夫人陪嫁的妆奁,他曾见夫人往里面放过家书。衙役将匣子拖出时,几片泛黄的信笺飘落,杜幾瞥见熟悉的字迹,正是岳父从荆州寄来的。
“这是什么?” 周不疑拈起一张信纸,眯起眼睛,“‘荆州局势变幻莫测,望吾儿早做筹谋’?杜太守,令岳可是刘表帐下重臣啊。”
杜幾感觉天旋地转。岳父确实多次劝他投靠荆州,但他始终以汉室子民自居,从未应允。这些信件怎会成为把柄?他下意识看向夫人,却见她咬着下唇,脸色比纸还白。
“夫君,我……” 夫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迹。杜幾慌忙扶住她,触手一片滚烫。周不疑上前探脉,神色变得古怪:“好高明的手段,毒发前先让人心慌意乱,倒像是……”
“住口!” 杜幾抱起夫人,大步往外走,“我这就请名医来诊治。周大人若要查案,悉听尊便,但谁敢动我妻儿一根寒毛,我杜幾定让他血债血偿!”
夜色渐深,杜幾在药庐外踱步,听着夫人压抑的呻吟,心如刀绞。他想起成亲那日,夫人红盖头下的笑靥;想起长子出生时,她虚弱却满足的模样;想起无数个夜晚,两人秉烛夜谈,她总说 “愿与君共守这一方安宁”。如今安宁不再,暗流早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涌。
“杜大人。” 钟繇的声音从暗影中传来,惊得杜幾手按剑柄,“别来无恙啊。”
杜幾转身,见老友提着酒壶,步履踉跄。月光照亮钟繇脸上的疲惫,竟比白日苍老了十岁。
“你怎么来了?” 杜幾警惕地看向四周。
钟繇仰头灌下一口酒,辛辣的酒气混着叹息:“来告诉你,海棠的死,没那么简单。” 他晃了晃酒壶,“你以为那丫头为何突然认罪?她不过是枚弃子,背后有人想让所有人以为凶手已死,就此结案。”
杜幾皱眉:“你是说,有人栽赃陷害?可谁会……”
“荆州。” 钟繇将酒壶重重砸在石桌上,“刘表虽病入膏肓,可他那些儿子们可不消停。你不肯投靠,便是挡了某些人的路。他们既能买通海棠,就能伪造信件,甚至……”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药庐,“让令夫人染上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