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要死的。

    她甚至没有当年知道温宸皇后过世那样的肝肠寸断。

    也或许,漫长的人生中,她终于接受自己在爹娘眼里就是不重要的吧。

    她眼里,女儿最要紧。

    是的,她终究做不到自己最要紧。

    不过也还好,女儿是个好女儿。

    尽管小时候有过一些怨恨,也都在岁月中渐渐消散。

    二公主是真心心疼陈氏的。

    陈慈宜去的那一年,五十九岁。

    她还没过生辰呢,差半个月了。

    二公主拉着她的手,哭的说不出话。

    陈慈宜也流着泪看她,自打病重,就嘱咐了无数次了。

    可到了临走,依然舍不得。

    只是再舍不得,也要走。

    她在女儿的哭声,外孙们抹泪中辞世。

    闭上眼,她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父亲板着脸,教导她不许随便走动。

    她和姐妹们坐在一起,安静的听着。

    只是她的眼睛怎么也忍不住要往外头看去。

    正是初夏时候,外头的花树生机盎然。

    正院里就有一棵开的极好的合欢。

    顺着那粉红的稀碎花瓣看过去,上头是洒满的阳光。

    再往远处看,是延绵的绿和红。

    还有高飞的鸟雀,以及蓝天白云。

    父亲的声音渐渐淡了,她仰起头看着那不知何处的远方,想我要去看看。

    那里到底有什么?我想去看看。

    哪怕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她站起身来,上首的父亲怒而拍桌。他那双苍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对她讲:“女子之德,在于温驯!”

    陈慈宜要迈出去的脚步迟疑了,她不敢走。

    父亲又说:“女子这一生,就该从父从夫从子,至死不可改变!从此后,再不许你看那些没用的东西!”

    他从别人手里接过了戒尺,要打她的手心。

    陈慈宜急切的看外面,面对踱步而来的父亲,她非常着急,却不敢动。

    但是外面的风更急了一些,那合欢摇晃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