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冯保踩着宫靴拾级而上,蟒袍下摆扫过朱红栏杆时扬起细尘。
他躬身行礼时鬓边银簪晃了晃:“陛下,已备下晚膳……”
“好。”
说着,他最后望了眼暮色中的紫金山,山影在夕照里像条蛰伏的巨龙,鳞片被晚霞染成血色。
而后,朱翊钧转身下了亭台,刚走到台阶时,一阵山风掠过……
檐下九枚青铜铃铛同时震颤。
清脆声响如珠落玉盘。
在冯保听来并无异议,可在朱翊钧听来,铃声中似夹杂着细碎人声,恍惚是百万役夫凿山时的号子,又像是靖难之役的金铁相击……
朱翊钧猛地回头,只见铃铛在暮色里摇晃出虚影,仿佛秦淮河的粼粼波光,又化作永乐年间迁都车队扬起的漫天黄沙。
“陛下?起风了……”
“起了风,就要下雨,下雨好啊……”
说完这后,朱翊钧恍惚看见千百年间无数身影在铃音中重叠——
秦始皇嬴政在金陵执剑指向钟山……
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策马巡视宫墙……
成祖皇帝朱棣的龙船游曳于长江之上……
暮色渐浓,铃铛余韵未散……朱翊钧用了晚膳之后,又耽搁了半个时辰。
紧急召见冯保,张国之,让其安排回到南京。
随后当夜,返程回到了南京城……住进皇宫里面。
为什么走的那么急。
因为在吃完饭的这半个时辰中,在紫金山这边园子里面住着,脑袋想的有点多……
甚至还联想到了自己想要整改宗藩的事情,这可是对太祖高皇帝的子孙下狠手啊,会不会把太祖高皇帝惹毛了,收了自己……
这地方多少有些邪性,赶紧回去……不然给整抑郁了……
朱翊钧回到南京之后,住进了乾清宫,哎,心也不乱了,也不胡思乱想了……
朝廷对于应天府老人的恩赐派发,持续了三天才算完成。
锦衣卫也多番出动,去探查了民间到底收到了没有,当然,这个探查也只是以防万一,皇帝都在城中住着呢,海瑞盯着,下面的官员,在怎么糊涂,在怎么贪婪,也不敢在这里面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