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酒杯推给胡易,跟他对碰过一人豪饮一杯。
凉意穿喉,胡易转着杯子,叹息一声:“‘啮雪饮冰,清游自笑’,先生,若胡易命名,就作‘笑饮冰’。”
秦听朝认真瞧着眼前清朗少年,个子比去年窜了有一头,已是高高挑挑,眉间眼角却有了些风霜。
不知该不该多嘴询问他,这一年多都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想来不会太轻松。
这样的傲气少年,又怎能忍受被人追问生活中的煎熬。
“我想起也曾有人告诉我,她给这酒起名‘笑春温’,与你所命的名,倒有异曲同工之妙。”秦听朝给胡易又斟满一杯酒。
“‘依然一笑作春温’么?”胡易起了些兴趣,“那定是个妙人,可惜我没那般洒脱,饮冰雪如沐春风。”
“可秦先生,饮冰就是饮冰,胡易不会美化那些痛苦磨折。”
胡易执起酒杯又饮尽,酒意渐渐泛起:“本来我都想死了算了,但有人叫我不认命,我就偏要与这烂命搏一搏。”
“胡易……”秦听朝眼中盈出泪光,终于坦诚问,“你母亲的事,还有眉山公子的事迹我都听说过了。你——过得还好么?”
胡易抠着酒杯的手抖了抖:“你知道我被通缉了?”
秦听朝不置可否,低声道:“你未走正门通报。”
“那你可要报官?”白衣少年抬头打量他,眸中溢出复杂情绪。
秦听朝连忙饮了一杯酒,将杯子重重搁下,笑了。
“胡易,秦某人是这样的人么?看见你就像看见我自己,我对你只有疼惜。你特意来京城,冒风险来见我,只为饯行诺言,我又怎会做那种无耻之事?”
“胡易啊,我怕……”他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给他们又斟满了酒,拿杯子碰了碰胡易的杯。
“咱们都不要那些破诗书了,从此你跟着我,换个名姓,咱们一起做些生意如何?绝不叫你亏本。再娶个能精打细算的妻子,日子怎会过不好?”
“秦先生,别喝了,你醉了。”胡易嘴角挑出个惯常邪气微笑,不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来取走我的八十两银子罢了——谁跟钱过不去?”
是那摞“静候君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