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者
广州大帅府的青铜自鸣钟第三次磕在雕花铜架上时,李奇手中的狼毫正悬在账册上方。
桐油混着铁锈的气味先一步漫进窗棂,随即便见门房拎着团皱巴巴的宣纸踉跄撞进堂屋 —— 那纸上 “胡小利” 三个字被血指印洇成深紫,像朵开败的梅。
胡大有跪在青石板上的影子被廊灯拉得老长,额头砸在砖缝里的声响惊飞了檐角宿鸟:“大帅容禀!我儿小利自打崇祯元年就买下西巷那块宅基地,原是祖上传下的三间土坯房旧址,偏生东头张老二、南厢李婆子、北角王屠户三家联起手来,非说房基旁的过道是他们的‘共用地’,立了张什么‘邻里协约’,非要三家都按了手印才能动土。”
老人从袖中抖出半幅发黄的地契,边角处被老鼠啃出缺角,“十年间小儿攒了三次木料,第一次松木刚堆到巷口就被王屠户家放火烧了半截椽头,第二次青砖码到一人高,李婆子带着孙儿躺在砖堆上打滚,说压了她家的‘地气’,第三次……” 胡大有喉结滚动,浑浊的泪砸在地契上,“上个月小利好容易借了头骡子拉石灰,张老二竟把他家粪池的水浇到生石灰上,生石灰遇水炸开来,烧得骡子当场断了气!”
四月初七晌午,胡小利蹲在地基边啃冷窝头,当时雇了两个泥瓦匠,刚砌起半面山墙,李婆子的儿子李富贵就带着两个泼皮冲进来,说未经他们签字,不能动土。
“又说我的墙占了他的地,事实是他家建房时往外多建了三尺,我家往内让了三尺。他们掀了新砌的砖,泥瓦匠的担子砸在我脚背上。”
“李富贵踢翻了拌灰的木桶,石灰水泼在泥瓦匠身上。”
”王屠户的杀猪刀砍在刚立起的木柱上,张老二举着半块青砖砸向我儿胡小利的头。胡小利往后退时踩滑了石灰堆,手中瓦刀甩出去的时,李富贵正好扑上来。瓦刀的钝刃砍在喉结下方,血涌出来时,胡小利还以为是泼了桶红漆。“胡大有哭泣着说道。
胡大有在案发后胡小利被捉的第七天才在有心人的指点下给李奇写状纸。
他偷偷趴在村口土地庙的香案上,用捡来的半截毛笔,蘸着掺了桐油的朱砂 —— 桐油是建房时买的,朱砂是求神时撒在供盘里的。
老人在状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