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只见她忽然驻足在一方青瓷展柜前，指尖悬停在玻璃表面，如同触碰水中月影般小心翼翼。穹顶的射灯恰在此时变换角度，万千金丝顺着她扬起的睫毛流淌，在瓷白的釉面上投下颤动的蝶影。\"哇——\"尾音裹着蜜糖般的惊叹在展厅荡开，惊醒了沉睡千年的瓷魂，\"你看这冰裂纹里藏着的金线，倒像是把星河揉碎了嵌进去的。\"
我在她的身边，望着她几乎要贴上玻璃的鼻尖，温热呼吸在展柜上晕出小片朦胧的雾花。她忽然转头，马尾辫扫过我的下颌，发梢沾着不知何时落上的桂花碎金：\"我们要是能亲手把月光烧进瓷胚里，该多妙啊？就像\"她踮起脚尖比划着高处那尊月白釉玉壶春瓶，腕间银镯与展柜碰撞出清越的叮咚，\"就像把今夜的星星都装进未来孩子的奶瓶里！\"
轻笑声惊动了空气里浮动的瓷粉，在光束中跳起圆舞曲。她忽然拽住我袖口往转角跑去，帆布鞋在地砖上擦出欢快的音符。修复室半掩的门缝漏出鎏金光斑，老师傅正用玛瑙刀为残破的茶盏描金，裂纹在他苍老的指间化作凤凰尾羽。
\"你看！\"她压低声音耳语，湿热气息拂过我耳廓，\"那些伤口都变成图腾了。\"顺着她的目光，我看见在暗室微光里，她瞳孔中流转的鎏金纹路竟与盏上金缮别无二致。我喉结滚动，上衣口袋里的展览手册被攥出深深褶皱，突然庆幸这个清晨在公交站我给他打电话约她来博物馆参观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让我们拐进了这场跨越千年的陶瓷私语。
她忽然将微凉的手掌贴在我后背，神秘兮兮地推着我靠近工作台，小声地对我说道：\"快问老师傅收不收学徒呀！\"嗔笑间发间茉莉暗香与瓷土腥涩纠缠，很明显，我们的声音被老师傅听到了，只见这位老师傅从老花镜上方投来含笑一瞥，手中金笔在盏底勾出并蒂莲纹。多年后我们婚礼请柬上的烫金纹样，正是借鉴了那天的纹饰。
随后当我们终于漫步至宋代官窑临时特展展区，她忽然安静下来。天青釉弦纹樽在防弹玻璃后流转着雨过天青的幻梦，而她眼瞳深处正酝酿着相似的云涌。我正欲开口讲述\"玛瑙入釉\"的典故，她却轻轻将额头抵在我肩头，呢喃随体温透入衬衫：\"能听见吗？这些瓷器在说情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