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从东边渐渐升起,一如几个月以来那般血红的模样。
劫后余生的韩璋搀扶着韩赵氏,小心翼翼地避开躺倒在淤泥当中的几具死尸,走到坡道时,韩璋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昨夜的那个女人。
女人面部朝上,大张着嘴,半睁着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周身遍布着十数个刀口,道道深可见骨,鲜血在她身下汇聚成了一汪。
最让他不忍直视的是,这个女人……
还大着肚子。
韩璋别过头去,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害怕与悲愤,奋力将韩赵氏推到了河道上,然后才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刚刚站到了路上,韩璋向四周一扫,随即就跌坐在地。
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遍地的死尸顺着路一直蔓延到了山口,男女老幼,相互枕籍。
尸体当中还有一些残肢和头颅隐隐而现。
狼藉的营地,遍野的横尸,血红的太阳。
一片炼狱景象。
娘俩抱头痛哭,韩璋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猝然一惊,随即惊恐的看去,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钱叔……”
钱大嘴左小腿流着血,透过破碎的裤管儿可以看见小腿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他在韩璋身旁坐下,用手里锈迹斑斑的柴刀将碎裂的裤管割下,随后又把它当成绷带,咧着嘴在腿上缠着。
韩赵氏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帮钱大嘴将破布系了一个死扣。
钱大嘴一边抽着气,一边用手拍着地嘴里喃喃地道:“命大啊,命大!”
韩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在说自己,还是说的是他们娘俩。
昨夜这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官军骑兵二话不说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砍杀,流民百姓四散而逃,一些逃进了山里,一些则和他们一样冲进了河道,剩下一些来不及逃跑的,如今都成了死尸。
杀了半个多时辰,几乎将遗留在营地当中的人斩尽杀绝以后,骑兵还想顺着路往山里冲,但却被王二、钟光道、郑彦夫、杨发这几个流民的首领在山口阻击了下来,留下几具尸体后也没逗留,二话不说就撤走了。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走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