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意和立在秋枫庭的最后一道门槛内,一身素色衣袍空荡荡罩着身子。众人伫立阶前,身影在晨光里拉得细长。
“姑娘,十里不同天,记得添衣避风啊。”
“哎嗨!你这一走,我可得清闲喽~”
“愿姐姐蒙佛法甘露滋润,早登彼岸,功德圆满。”
……
枝意和逐一与众人道别,玉饴站在高高的门槛外,始终沉默不语,只将一件月白绣花斗篷递给她。
枝意和接过斗篷,并未即时披上,只叠起抱在怀里,那点微末暖意好似是她最后一点不舍的挣扎。车窗锦帏缝隙里,她投去最后一瞥,依稀看到狗爹隐在影壁后,再没有现身。车轮碾过青石板,声响竟如碾在心上一般。
市井之音如沸水般涌来。卖花娘子的竹篮里堆着新摘的茉莉,香气扑鼻;货郎担上铜铃叮当,招摇过市;孩童追逐嬉闹,笑声清亮如碎玉……
风吹开了帘帷一角,有小孩子瞥见她,低呼一声:“爹!神女!是神女!”随即被大人掩口噤声。
“嘘!不可扰了神女修行!”
枝意和听罢,浅笑摇头以示无奈。
那一日黄昏,三川城大开城门,接纳战后无家可归的难民。
偏偏就是那日,长公主赠她了一件轻纱裳,月华般的银色裳身镶嵌着琉璃珠片。她站在城楼上,浸在流金熔铁的光中,波光粼粼,风猎猎穿过,鼓荡起裙裾,如同展开一双无形的羽翼。
偏偏也就是那一刻,她听到有人唤她。脚下是蚁群般攒动的人头,喧嚷声被风揉碎了,断续飘上来,却辨不清字句。她只能凭栏远眺,目光掠过鳞次栉比的灰瓦屋顶,投向更远处蜿蜒如伤疤的城墙。
“看呐!是神女娘娘显灵了!”一声嘶哑的呼喊突然刺破嘈杂,利箭般射上城头。城下黑压压的人群,无数头颅齐刷刷仰起,千百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目光滚烫,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与灼热的期盼,沉甸甸地砸落,几乎令她立足不稳。
一位白发萧然的老妇人率先扑倒在尘埃里,枯瘦的手颤抖着高举过头顶,捧着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浑浊的米汤液在碗沿晃动:“是神女娘娘啊!是神女娘娘救了我们呐!”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