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顾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玄色蟒袍被风卷起,露出内衬的银线夔纹,雪粒撞上袍角的金丝蟒鳞,碎成细小的冰晶,落在地上,让宫门道路上的积雪更厚了几分。
御道两侧的青铜鹤灯早被雪蒙成灰白色,唯有灯芯处一点将熄未熄的红,映着两侧的红墙,宫朱砂色在雪景中晕染开来,仿佛有人打翻了一盏胭脂,顾怀走得不快,皂靴碾过金砖缝里的冰碴,足音被雪吞得绵软,唯有腰间玉佩轻摇的清响,一声声凿穿混沌的黎明。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座宫城。
部分因为对于封建王权的戒备,部分因为当初赵轩走入这座深宫后,生命便开始了倒计时,偌大宫城像是吞噬人的野兽,那些此刻在太极殿内等候的官员,那些拎着灯笼扫雪躬身行礼的宦官,那些一入深宫便红颜不再现世的女人,这个地方充斥着对权力的渴望,这些人站得太高,却偏偏忘了低头看一看这世间无数忙着生存的身影。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顾怀都在问自己,如果说按照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想法,现在的他捞得已经足够,早就可以停下脚步,几乎没有人能再影响他的决定,那么还要继续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在这个世道往前走,是为了什么?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真正地替别人考虑,百姓过得辛苦,汉人江山风雨飘零,关他屁事?田间老农种一辈子地到老了连棺材都置办不起,刚出生的婴儿要被扔进臭水沟里自生自灭只因为要节省两口口粮,寒门子弟跟世家大族的后人比起来跟狗好像也没什么区别,这些难道能怪到他头上?历史的行程摆在这里,有没有他顾怀,这地球还不是一样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他顾怀是什么圣人么?凭什么要他去管?
他为了生存杀过人,他流浪山林的时候脑海里全是最卑劣最恶毒的念头,他这辈子不过就是想当个有钱人,好好活,活够本,他妈的他顾怀甚至都不是什么正经魏人,结果几年过去现在要他扛着一整个大魏往前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道理?
但最后他还是扛起来了。
为什么?是因为看到那些农夫挥起锄头时流下的汗,还是因为看到那么多正当壮年的汉子把血洒在了北境的土地上,还是因为在这个世上他终究感受到了善意,有朋友有老师有他爱也爱他的人,那个把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