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汹涌的姿态袭击了少女,以至于她第一次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时,竟感到无所适从,犹如坠入一个名为往昔的精致陷阱之中,直到此时才发现世界有多么陌生。
毫无意外的,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林格,想起自己在塞丁山狂欢节时穿越尘世间的人潮与他相遇,想起他起先冷漠与警惕,后来却只剩下温暖笑意的眼眸,还有一个从来没有刻意提及、却总是如隔靴搔痒般让她辗转难眠的约定。她忽然焦虑起来,就像缝衣服时不经意被针刺了一下指尖,那痛楚不是为了折磨你,而是为了在每一个时刻提醒你曾经受过的伤。
在一段永无止境的重复的时光中,牧羊少女本以为自己早已走入那个年轻人的内心,带走了他所有的泪水与不安,没想到多年以后一个基于善意的拥抱又让她回到从前,生起同样悲伤的心情,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于是所有曾因获得情感而被迫远离的苦难都卷土重来,发誓要让少女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代价。枝头上的蛛网会腐烂,白色石块下的虫尸会融化,她却在床上反复煎熬,心中仍想着那个年轻人故作无事的微笑。
然而这样的情感表达越是激烈,内心蠢动的阴影谜团就越是不安。她无时不刻在想着林格,想他从身后抱住自己的腰,用下巴轻轻摩挲自己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看不清那个人脸上的表情;想他单薄的身影坐在飘洒小小花朵的树下,抬头向自己露出微笑,却难以说清那个微笑究竟有几分是来自临摹;她担忧年轻人此时会像自己一样躺在床上彻夜难眠,却忽然发现自己已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林格在她的记忆中逐渐变成空白,他不曾存在,他无处不在;他是真实的,他是虚构的;他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是一种抽象的概念……
少女不断回想关于他的一切,面孔、性格与灵魂,然而所有细节都无法拼凑出她对他最深刻的印象,仿佛那原本就是不存在的。越是理解,就越是难以理解,她被这种违背常理的现象折磨得快要发疯,直到时间在无穷尽的思念和等待中徒然流逝,窗外的月亮向她投来悲悯的注视时,才终于冷静下来。
“没关系。”她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至少我现在可以真正理解他了。”
这个念头诞生的一瞬间,圣夏莉雅忽然感到孤独,产生一种自无底的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