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陨双将
宜阳城头的铜铃在夜风里发出呜咽,青铜兽首衔着的铃舌被锈蚀得歪斜,每次晃动都像垂死者的喉鸣。王翦裹紧披风时,掌心触到衣料下嶙峋的肋骨——这具征战半生的躯体,竟在断粮七日间瘦得如同枯枝。城堞下,第七营士兵分食马骨的场景仍在眼前挥之不去:那些平日能徒手裂盾的汉子,此刻像饿极的野狗般争抢带血的碎骨,有人甚至将骨头磨成粉混着泥浆吞咽。
将军,西市地窖的鼠群也被吃光了。副将捧着染血的文书踉跄上前,羊皮纸上还沾着未干的脑浆,第五屯的百夫长,昨夜被部下分食时,喉咙里还在喊留块肝给老母。
王翦望着城外如潮水般涌动的黑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月光在剑锋上流淌,映出他眼底猩红的血丝。三日前,当斥候浑身是箭倒在辕门前,颤抖着说出粮道被妖藤绞碎时,他就知道这场仗已经输了。新国不知从何处豢养的妖物军团,不仅截断补给,更用瘴气污染井水,让秦军连自尽都变得艰难。
狼嚎突然撕破夜空,无数幽绿的光芒如鬼火般亮起。王翦瞳孔骤缩——那不是普通狼群,为首的巨狼肩高足有两人,脊背上骨刺闪烁着幽蓝毒光。潮水般的兽群扑来时,城墙下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有的士兵甚至没来得及抽出兵器,就被狼牙咬断喉管。
结阵!结阵!王翦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但士兵们早已饿得四肢发软,手中的兵器也变得无比沉重。青铜戈矛在狼爪下纷纷折断,有的士兵被扑倒后,竟因太过虚弱连挣扎都无力。
一头龙骧兽撞破营门,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所过之处,士兵们纷纷被踩成肉泥。飞溅的血雨沾在王翦脸上,他恍惚看见二十年前破楚时的战场,那时的秦军如虎狼,此刻却连蝼蚁都不如。
剑锋挥出第三十七道血弧时,王翦的手臂终于支撑不住。龙骧兽腥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他望着远处越来越密集的妖兽大阵,突然想起咸阳宫中那尊纯金打造的虎符。秦王说过,那虎符是为他平定六国后铸造的镇国之宝,可如今
罢了罢了王翦喃喃自语,望着满地的尸体和仍在厮杀的士兵,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想起自己的家人,想起那些曾经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却都要葬身于此。